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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年会体育平台官网】《登幽州台歌》的著作权与经典化

来源:金年会·诚信至上金字招牌  更新时间:2024-04-19 12:47:59


  作者:徐 楠(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登幽州台歌》非陈子昂所作,登幽典化是州台著作近些年来多次出现的观点。陈尚君在《〈登幽州台歌〉献疑》(《东方早报》2014年11月23日)中认为,权经该诗题目为杨慎所拟,登幽典化而正文则是州台著作卢藏用在撰写《陈氏别传》时自己概括而成,“目的权经金年会体育平台官网是在为陈所作传中将他的孤愤悲凄作形象之叙述”。这一结论,登幽典化也被他于《唐诗名篇在历史上的州台著作演进》(《日报》2023年8月26日)中重申。此说既出,权经学界颇有呼应者。登幽典化如李最欣《〈登幽州台歌〉非陈子昂诗考论》(《台州学院学报》2016年第1期)即从其他角度提出论据,州台著作试图坐实陈先生观点。权经而江弱水在《文本的登幽典化搭桥手术》(《日报》2020年9月12日)中亦断言“陈子昂并没有写过他最著名的《登幽州台歌》”。

  在当代的州台著作唐诗接受语境中,《登幽州台歌》家喻户晓,权经具有经典地位。关于其著作权,自然需要严格考论,以求其真。而笔者同样关心的是,随着对此诗真伪的讨论,其实另有一些重要问题浮出水面:为什么《登幽州台歌》会成为经典?从其传播、接受过程中,可以看出文学现象的哪些复杂特征?以下,即就上述问题具陈管见。

  就现存文献而言,最早记录《登幽州台歌》的作品,是金年会平台官网陈子昂密友卢藏用撰《陈氏别传》。据该文所述,子昂从武攸宜北征契丹时屡遭打击,“因登蓟北楼,感昔乐生、燕昭之事,赋诗数首,乃泫然流涕而歌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时人莫之知也”。前述陈尚君先生结论,即主要通过对这一记载的辨析推出。具体而言,其理由有四:一、此文所谓“赋诗数首”,系指《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七首》,由该组诗之《序》可知,当时卢藏用身在终南山,“没有亲见陈子昂的登台,所得陈诗就是这七首”。二、子昂遗集系卢藏用编成,但他未将“前不见古人”四句作为独立作品编入集中。三、此四句诗语意与《蓟丘览古》相近,且因袭《楚辞·远游》诗意。金年会体育“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又袭用刘宋孝武帝成句。四、此诗在《陈氏别传》中无题,自唐至元不见称引,入明后方由杨慎加今题,于是渐渐风行。

  上述四条理由是否具有说服力呢?在笔者看来,认为“登幽州台歌”这一诗题系明人所拟,当属可信。因为在《陈氏别传》中,该诗确实无题。而“登幽州台歌”诗题在明代由出现到定形的过程,目前也有较充分文献证据可循(李最欣《〈登幽州台歌〉非陈子昂诗考论》有具体论说,此不赘引)。不过,陈先生的其他理由就仍可商榷。原因亦有四。一、子昂居幽州时,卢藏用的确远在终南。但是,没有证据表明二人此后不曾会面,目前仅存之少量史料也无法呈现二人交游授受的更多细节。故子昂事后为卢追述此诗的可能性依然存在。二、是否以这四句诗入集,与卢藏用对它们的理解方式、重视程度相关,和其是否为子昂所作并无必然联系。三、《登幽州台歌》固然与《蓟丘览古》组诗语意有相近处,但这种创作者自己作品间的相似现象,多有助于判断某作品的艺术质量或作品间关系,与作品真伪同样并无必然关联。四、欲从“原创性”角度质疑或否定文学作品著作权,不能以作者是否使用前人成辞、成句或主题为标准,而要以此种使用是否生成新的文本语境、新的意趣为标准。否则,就混淆了“蹈袭”与“化用”的区别。陈先生所说《楚辞·远游》相关片段曰:“唯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往者弗余及兮,来者吾不闻。步徙倚而遥思兮,怊惝怳而乖怀。意荒忽而流荡兮,心愁凄而增悲。”比较可知,其中基本语意确与《登幽州台歌》相似。问题在于,二作品抒情一具体,一虚灵,修辞、结构、语体、境界均差别较大。至于陈先生说的宋孝武帝言辞,系其对谢庄《月赋》的评价:“希逸此作,可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昔陈王何足尚邪!”姑且不论仅见录于晚唐孟棨《本事诗》的这段话是否可靠(彭庆生《陈子昂集校注》即力证其不实),不难发现的是:这里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本属文学批评语言。而在《登幽州台歌》中,它们实开显着苍凉、阔大的时空感、历史感,亦隐含着抒情者深深的孤独。既然语境、意趣全变,以“因袭”称之便似欠斟酌了。

  除陈先生外,李最欣先生《〈登幽州台歌〉非陈子昂诗考论》有关“前不见古人”四句的质疑,亦值得重视。如前引文,《陈氏别传》在“前不见古人”四句后,尚有“时人莫之知也”句。李先生曰:“如果前四句是陈子昂说的,最后一句‘时人莫之知也’为何就不能是陈子昂登高而歌的?”这一质疑颇具启发性。古书无标点,以韵脚论,“者”(马部)、动词“下”(祃部)、“也”(马部)亦可通押。据文本语境,虽说隔句押韵的前四句更具备一个完整意义单元的特征,“时人莫之知也”亦更像卢藏用的习语(《陈氏别传》在叙述子昂其他事迹时,也曾曰“时人不知之也”);但子昂既然“泫然流涕而歌”,则所歌内容确实可能带有即兴性。因此,形成一种前四句隔句押韵的五句歌行,并非荒唐。不过这类推测的意义毕竟在于辨析《登幽州台歌》原始形态,与证明“前不见古人”四句真伪无关。此外,李先生另立一解以证《登幽州台歌》必伪。他认为:“想天地悠悠的‘那一刻’,流眼泪的‘那一刻’,绝不会把自己‘想’和‘流’这两件事说出来。如果说出来,那是违反生活常识和常理的,是不可思议的。其原理是,一个人做一件事的‘同时’,不可能把他‘正在做这件事’这件事说出来。”这一判断恐难令笔者信从。文艺创作的情境毕竟常超拔于日常生活关系限制之外。作家运思、表达之时,自言自语、自为宾主、歌哭无状,均不足为怪。故而以“违反生活常识和常理”断其真伪,未免是缺乏说服力的。

  由上而言,关于卢藏用对陈子昂所歌“前不见古人”等四句的记载,目前并无铁证推翻其真实性。因此,径以现有理由否定陈子昂的著作权,恐怕不够审慎。不过同时也应看到:如果不是明人将此四句从《陈氏别传》中析出单行并为之拟定今题,这篇作品或许是很难成为经典的。

  文学文本存在方式的变化,往往对其艺术特征和接受效果影响甚大。未从《陈氏别传》中析出时,“前不见古人”四句虽自具一个相对完整的诗境,却终归是卢藏用叙事过程中的从属性内容。而一旦如玉之出璞般摆脱《别传》叙事成分的干扰、以独立面目行世,它就真正具有了与子昂其他作品平等的地位,自然更容易引发读者关注。尤需一说的是,诗题乃是诗歌文本整体语境的有机组成部分。它能够引导读者的阅读期待,可能为读者的体验方式定向,也常与诗歌正文共同生成各种微妙的语境效果。不妨玩味一下“登幽州台歌”与“前不见古人”四句结合后发生了什么。首先,“幽州台”一词确乎来自明人,但与陈子昂真正登临的“蓟北楼”相比,它更容易把读者联想直接定向到燕昭王黄金台故事及常与之相关的“思明君”“伤不遇”一类情感。同时,正文四句却绝不明言这些,其虚灵的表达和诗题暗示之意刚好不即不离、不粘不脱。这样的作品,其语意不坐实,不蹈空,于是能得“言有尽而意无穷”之妙。其次,同样是苍凉的悲歌,于林间水畔出之,与凭高四顾时出之,境界大有不同。台,高出四周地面之建筑物也。“登台”,赋予诗中抒情者观照世界的高视点,也令读者联想辽阔、空旷、仰观俯察的感发情境。且“登”系由低而高的行动过程,易令读者获得从低平渐趋高旷的动态体验感。随后“前不见古人”四句一出,便既将诗题所蓄之势恰到好处地发出,又与诗题意趣彼此呼应,阔大、苍古、悲慨、孤独之境界遂神完气足。如果此诗题被拟成“幽州歌”一类,相应魅力恐将大大减色。

  明中期以降,随着复古派的大力阐发,以汉魏盛唐诗为典范的观念在文人群体中已相当成熟。而力倡“风骨”“兴寄”的陈子昂承汉魏、启盛唐之诗史地位又人所共知。杨慎将“前不见古人”四句从《陈氏别传》中析出,称赞“其辞简直,有汉魏之风”(《升庵诗话》),或与这种接受语境赋予的“前理解”不无关系。而当“登幽州台歌”同样自他开始与“前不见古人”四句结缘后,该作品的前述整体诗境特征便告完成。此种诗境足以印证子昂的诗史意义,亦与接受群体的“汉魏盛唐典范想象”相合。再经《唐诗归》《全唐诗》《唐诗别裁》《唐诗三百首》等知名总集的推广,此诗成为经典,自然水到渠成。

  总而言之,呈现在当代读者面前的《登幽州台歌》,既源自卢藏用所记陈子昂的歌吟,又具有“艺术家的合作”之特征。“名篇”“名著”因各种意义、不同程度上的“合作”累积而成,这种现象在文学史上并不少见。将这类作品的著作权归于可论定的“主要贡献者”,并无不妥。不过与此同时,亦应尽可能客观地揭示其现有文本形态的形成过程,以明“合作者”之功。读者同时自可看出,在回答“经典何以成为经典”这类问题时,不能仅着意于原创者的非凡、文本自身的魅力,也要格外留心接受环节中的诸多影响因素。

  《日报》(2024年04月15日 1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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